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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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會選擇後者。

以為只是隨便的一句,這個男人卻在事後默默的進行了大量的證據收集,那句時間會說明一切,是他爭分奪秒的為她解除嫌疑,而齋藤一一旦決定要做,必然做得讓人絕服,不留一點瑕疵。

還她一個嶄新的人生——松本齊的女兒,喜歡學醫,喜歡貓,不懂變若水,傻乎乎的變成羅剎……

這是他眼裏的木夏,幹凈美好的亦如那個雨天的女孩,從未改變過。

笨蛋,齋藤一大笨蛋,哪有人這麽笨到讓人誤會又不愛解釋的。

大顆大顆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,木夏眨巴著眼睛,把淚逼回去。

不要哭。不可以哭。愛上一個人後,不是應該變得更堅強?任性的脆弱,有點孩子氣呢。

也許長大在悄無聲息中,她深吸一口氣,微笑沖總司說,“謝謝你告訴我這些。”

木夏的這份忍耐,總司盡收眼底,揉揉她的劉海,他垂下的眼眸中流光黯淡。

最後長籲一氣,他忍不住啰嗦了,“木夏醬果然是心急的,應該等阿一去接你嘛,你自己倒跑過來了。”頓了片刻,“不過……以他現在的那點體力,還是女生主動點好。”

木夏一臉的不解,而總司的解釋是,“讓阿一親自告訴你。”說完,他沖她揮別一個‘再見’的手勢,像是卸下某種重任後的輕松姿態。

剩下她一人站在屋外,紛亂的情緒在此刻平靜下來,雖然不知道屋內的他會許她一個怎樣的世界,但木夏已不再軟弱,不再偽裝,想要誠實面對自己的心。

齋藤一的世界,不論荒蕪還是冰冷,她義無反顧的走進,到現在也不曾想過真正的離開。

推開那道門,木夏喚他一聲,一君。

☆、流光

眉心醉,流光舞,一笑嫣然。



屋內的光線有些暗,木夏借住那窗外投進來的一線光亮,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齋藤一。

未束的頭發淩亂的散在枕頭邊,滲出的水漬依稀可辨,也許是剛剛沐浴後,沒有擦幹就趴倒在床上,因臉蛋貼住了柔軟的棉被,有一側看上去肉嘟嘟的,低垂的睫毛好像被月光梳過,落下了一絲整齊的淺影。

這般安然睡容,似一片未化開的雪。

木夏長籲了一口氣,細看他臉色有些蒼白,細密的汗珠匯聚成一線,從他的額角淌下,她低頭掏出帕子,輕輕的為他拭去汗水,指尖觸及他的肌膚時,赫然發現燙得灼人。

傷寒很嚴重呢。她心尖上一些發皺,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,靜坐在一旁。

空氣靜下來,能聽見他的呼吸細弱,亦能聽到她心跳聲綿長。

有關這男人的一切,木夏想,她其實並不知道,也沒有去認真的了解。大抵知道他是一個武士,跟隨土方歲三,劍術很強,話很少。

不知道他的過去,也不知道他未來想做什麽,只是喜歡這個人,不放心他是否安好。她是這麽想的,所以不顧一切的沖到屯所來,想見他。

過了許久齋藤一也未醒來,有時又仄了眉心,有大顆的汗冒出來,揪緊胸口的手像是在壓抑著什麽。

木夏心頭一緊,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先為他降溫才行。正打算起身時,就被身後的人拽住了手。

回眸無預警的看到他那銀色的發絲,她渾身一僵,“一君,你這是怎麽了?”

意識還有些模糊的齋藤一晃著頭,極力想辨認眼前的人是誰,自從昨晚喝下變若水後,他一直沒有進食,白天找人決鬥完畢,憑著最後一點意志力回到屯所,腳還未踏上臺階就昏了過去,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,看到副長那張憂心忡忡的臉,才知道昏迷好一陣子了。

後來土方勸說他去洗個熱水澡,把濕衣服換掉,結果洗完澡後,他胸口一陣劇痛,頭一栽,就再沒了意識……

“你怎麽會變成這樣?你是不是喝了那東西!?”木夏驚恐的捂住嘴,不願接受齋藤一變成羅剎的事實。

“木夏?是木夏?”發白的唇動了動,齋藤想,還沒有親自去接她,她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。

一定是在做夢。

他抓著頭發又晃了一會腦袋,懵懵的看著木夏,忽然笑了,“明早時分,我去接你。”

木夏點點頭,忍不住沖動的撲進他的懷裏,嗅著他衣衫間清淡的香氣,似乎是皂莢香,說不清是什麽香味,卻讓她內心無比安寧。

但是這一撲,齋藤就被撲倒了。

頭暈得實在厲害,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,心裏想抓住木夏不放就好了,於是也把她抱得緊緊的。

這……也太緊了吧。

男子的衣服松垮垮的,敞開的胸膛不偏不倚的挨著少女的臉蛋,她臉上不禁有些發熱,或許是因為齋藤的高燒,他的體溫如此近距離的傳至自己的膚表,木夏有些不自在的挪動身子,小聲嘟噥著,“啊噥……天很晚了。”

齋藤根本就聽不到這蚊子般的聲音,高燒中的他像是邂逅一泓冰爽的泉水,那怡人的涼意縈繞了他的周身,更奇怪的是,這泉水好像有股香甜的味道,引誘著他的味覺,似乎肚子也跟著咕咕叫了……

“這個……男女授受不親吧?”

“……”

“啊,我腳麻了,能不能換個姿勢。”

……

木夏被這樣抱得動彈不得,只好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扯,關鍵是希望他能松開點力氣,可惜對方已沈醉在夢裏,把懷裏的稀世寶貝摟得鐵緊。

最後她也只有放棄,心想這樣待到明早就解脫了,忽然幾滴水滴在了自己臉上,原來是來自他半濕的發絲……

誒?這麽說……

木夏瞪眼看著齋藤那空洞的雙眸裏泛出了血色,但她關註的重心是他撐著雙臂的姿勢……

因為某次差點被侵犯的後遺癥,她第一反應是XX,接著又是羞愧,松本木夏,你想哪去了,一君才不是這樣的人。

正這樣想著,那張俊美的臉就湊進了她,木夏的心突地跳到嗓門,叫也叫不出聲,直到他的下巴擦過自己的臉頰,一陣襲人的痛意從脖頸處傳來,她抿唇一笑,原來如此啊。

當然齋藤一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,他只覺得自己像是跑了幾萬裏的野馬,只為走到水草豐美的地方,低頭喝一口那清涼的泉水,而現在這股清流帶著某種說不出的熟悉味道,從他的喉管,到胸腔,再到全身,彌漫了他斑駁的脈絡,融在他漣漪的血裏,纏綿他這一生一世的心跳。

這股泉水甘甜得讓他沈醉不已,想捧在手心裏用唇來親吻、來汲取。醉的不輕的他用舌尖劃過她的肩線,順沿向上至她的臉頰,一點一點的親吻著。

他的吻非常輕軟,也很溫熱,弄得她的身子輕輕顫抖著,她有些心慌的害怕,又無力得無法拒絕,也許是被吸得快貧血了。

木夏昏沈沈的感覺到他發間的水打濕了她的衣裳,帶著沐浴後的皂角香氣,清淡,純凈,她並不討厭這份清香,時不時會偷偷的嗅著,隨後這份濕氣又被齋藤那發燙的身體給熨幹,換來的是他高燒中滲出的汗水濕潤了她的肌膚……

四肢交纏在一起後升起的一股暖潮讓木夏酥軟無力,任憑齋藤這樣胡亂的舔舐著自己的臉頰,心裏十分放心他可能是餓壞了,不會亂來,但未料到他的唇已游離到嘴上,並一同將舌尖放入,輕輕的吮走她的氣息。

舌頭與舌頭軟綿綿的觸感,粘著腥甜的血液味道,連愛戀也要發酵,她閉上眼靜靜的迎上他的熱吻,而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插-進她濃密的頭發裏,輕捧著這股清泉,吻不夠。

一直把這股泉吻到發幹,他又迫不及待的尋覓新的冰涼觸覺,漸漸的變成一種侵襲,襲上了少女那誘人的酥胸……

被齋藤吻到腦子已暈沈的木夏哪裏經得起他的再次進攻,滾燙的唇如落花般拂過肌膚,她不禁嚶嚀出聲,體內的一絲刺激讓她猛的抱住男人的身軀,雙手不受控制的在他背上摩挲,褪去了他肩上的和服,觸摸到他柔軟細滑的肌膚,指尖尖上一絲輕顫。

——吶,一君,你想要的,我都會給。

木夏這樣想著,退去了一切防備,墜落在他溫柔的吻中,偶爾一陣不知名的痙攣從體內傳來,她就揪住床單,咬住下唇,盡管雙腿依然抖得厲害。

半濕的銀發覆又變成紫色,齋藤的意識在逐漸清醒,直到那股泉水在他視網膜上幻化成人的形狀,他發楞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體下的光溜溜的少女,覆在眼眸上的睫毛抖動著,再次確認位於‘自己’體下的人是誰……

一秒,兩秒,三秒的過去了。

噗——

一股暖熱的液體從鼻子裏飈出,齋藤一趕忙捂住臉,手忙腳亂的找手帕,似乎又意識到木夏還光著身子,立即脫下自己的和服為她蓋上,隨手揪過床單一角——擦鼻血!

原本還有點不自在的木夏,看到齋藤一這樣六神無主的反應,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意,順帶欣賞他精瘦的身材,瓷白的肌膚,在月色朦朧下顯得更加的性感迷人。

齋藤一好不容易止住鼻血後,見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半裸的身體上,整張臉儼然已羞成熟透的紅蘋果,再一次手忙腳亂的找衣服。

“抱,抱,抱歉,請,請容齋藤想清楚後,我跟你解釋……”語無倫次中冒出了敬體與非敬體。

“啊,不急,你先穿好衣服。”強忍某種笑意的回答。

在男人把衣襟合上,又系好腰帶的各種慌亂狀況中,木夏倒顯得一派淡定,她裹著他的衣裳,抱住膝蓋坐在床上,心想雖然不是在早晨醒來收獲他的窘態,但在半夜看到某人這難得的一幕,十分期待新選組最認真嚴謹的三番組長會怎麽解釋。

想來想去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麽了,是洗澡把腦子洗傻了,還是體力透支把腦子透了,齋藤一無措的抓住頭發,看著對面的木夏一臉木然,他正襟危坐了一秒,又坐立不安兩秒。

被他欺負時,她有沒有哭,有沒有……害了她!?

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充斥他的腦子,讓他冷靜思考的能力有些癱瘓,就連那鋼鐵般的定力也分崩瓦解,最後,他所有的分析,判斷,理智在此刻——壞死。

只憑本能的說出口,“會對你負責,請相信我。”

“哦,原來齋藤君是想對木夏負責,對木夏做了那些事情啊……”眨巴眼睛,木夏把前因後果說得很清楚。

因為謀劃好會負責事後一切,所以大膽對她侵犯!?齋藤一差點吼出聲,不是這樣的啊!!!

木夏輕咳幾聲,故作委屈狀,“木夏是第一次……所以,不知道齋藤君是不是第一次……”

已經把她殘害了!?齋藤一臉色發紫,內心咆哮,絕對是第一第一第一次啊!!!

“啊,齋藤君打算怎麽負責呢。”將淩亂的發絲整好,挽在一側,木夏沖他笑顏如花,“不如,以身相許吧?啊,不對,好像剛剛……已經是以身相許了。”

齋藤一陣亡了。

屋內開始回蕩著少女的笑聲,也是在笑聲中,男子臉上的緋紅蔓延到了脖子,羞得無地自容的他目光到處飄散,無意間發現她脖頸上的齒印,他忽然將一切都記起來。

“並不是齋藤君想的那樣,其實你並沒有對我做什麽……”木夏笑到氣短後,終於向他表明事實,但就算他對自己做下去,她也不會怪他,總之……

“請不要自責了。”

“不。我喝了你的血,一定要對你負責。”冰藍色的眼眸裏凝著一份執著的堅定,任誰也不可更改這份信念。

“以後的日子裏,請讓齋藤保護你。”

“保護什麽的,先護好你自己!喝了那種東西,不喝血還能喝什麽?”木夏有些惱他怎麽不愛護自己的身體,變若水也是隨便亂喝的。

誰還不是一樣,傻丫頭。齋藤執拗的別過頭,除了為上次的事情道歉,並出於真心的表示,這樣……可以和她一起承受,不是更好麽?

“好個頭,我擔心你身體啊,笨蛋!”

“真的,會擔心?”

笨蛋,我喜歡你,當然會擔心!木夏又說不出口,看著他那水水的目光,清澈而幹凈。

對於這種天然呆,她一下子沒了轍,只好將手按在他的頭上,揉了揉,“乖啦,我想你好好的,別做這些對自己有害的事情。”

發絲緩緩的垂下來,遮住了那對瑩澈的眸子,“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。”

頓了片刻,他再次強調,“對你負責,並不是指喝了你的血,也碰了你的……”

視線不偏不倚的落在木夏的胸前,噌得讓她臉上一陣發燙,最後只得嬌嗔一句,“隨你啦!”

“那麽,晚安。”

“誒?”

嘭的一聲,格子門已關上,剩下屋內的少女怔楞著,他今晚睡門外麽?

***

之後的日子波瀾不驚,好像四季的交替也是在無聲中。

忽然一夜醒來,在某個清晨裏發現京都的初冬已至,白霜鋪就了一地。

寒風嗖嗖的刮過臉蛋,如刀子般凜冽,齋藤一的鼻尖凍得有些發紅,到了那間熟悉的木屋前,他輕叩門扉,話語依然一句,“是我。”

隨後有木屐聲漸分明的傳達到耳朵,是她從木屋到竹籬間跑來開門了,他心裏開始安穩起來,說不上為什麽,總怕沒人來開門,當然這樣的情況也是有的。

有天她很早就出去采藥,忘記把門扣上就出門,他總是自信會比她起得早,那天沒找到她的影子,還以為來了賊,把她搶了去。

駭得他滿京都的尋人,尋到最後回到屋裏,看到她安安分分的坐在木幾旁等他回來一起吃晚飯,他突然有股沖動想抱她,可惜伸出的手又垂了下來。

那時也想過讓她住在屯所,知道她是不樂意的,所以購置一處房屋,讓她有處落腳的地方,而這位少女也並不是閑得整天無所事事的人,她喜歡研究藥理,喜歡到處采藥,後來有病患上門來求醫,再然後……這裏已然是醫所了。

他說,有空就會來看她。

她只是笑,嘛,工作沒做好,土方先生會不放心你過來。

他便什麽也不說的把工作提早結束,站在門外等上一陣,再敲門,看到她神色如常的來開門,總有一瞬間想待在這不走了。

“在想什麽呢?”木夏推開門扉,沖他莞爾一笑。

想在一起——這樣的想法寄生在心裏,到了嘴邊,齋藤一撒下溫柔的謊,“你的頭發亂了。”

說著擡手將她鬢角的發絲整在耳後,看著她用小鹿般的眼神看著自己,覆微笑著低下頭,有女子的慧黠,也有少女的羞澀。

“啊,齋藤君總是觀察細微呢。”小手摸了摸頭發,木夏歪頭一楞,“誒?你什麽時候買的發簪啊?”

“路過時順便看到的。就買了。”齋藤一極力說得自然不露破綻,其實以他那木頭情商,是不會有這樣的浪漫情節,只是偶爾聽到某個狐貍的計謀而已。

當然這些他是不會告訴某人,看見她開心的笑臉,那位老板娘的話果然很有用,最近京都的姑娘們都愛這一款呢。

木夏第一次收到他的禮物,高興得話也格外多,說到他最近的工作,便問,“今天沒有巡游的任務麽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總司呢?”

“為什麽又提到他?”

“當然是想給他檢查身體啊。”

“你要怎麽檢查?”

聲音陡然降低了八度,齋藤一冷冷的盯著屋內那些各種藥罐子,很早就知道她想治療總司病情的事實,但每次聽到那兩個字,心裏總有不爽的躁意。

目光迎向那張賭氣似的臉蛋,木夏放下手中的活,扶著腮問,“吃醋哦?”

“不,我沒有。”把頭別在一邊,齋藤一動了動唇,又調整視線,目光乖順又認真的沖著她,“雖然齋藤說過相信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改變,但有些是例外的。”

比如突然不知所措的想念一個女人,比如會想和一個女人生活,又比如想聽到一個女人叫自己的名字,這些算是屬於齋藤一一生裏的例外。

眼前的她,就是那個意外的例外。

但他不會這樣甜言蜜語的說著讓自己也受不了的情話,只會在某種東敲西擊的分析闡述後,對她小心翼翼的期許著。

“比如,叫一個人的名字,也是應該有所變化的。”

相處的這些日子裏,木夏早已習慣齋藤式的曲折表達,也許是靦腆,也許是認真,不過都很自然的讓她心生快樂,所以她總是半挑逗又半正經的回答,“啊……不明白呢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,齋藤君這樣的稱呼應該改一改了。”

“哦,一君。”

“不對。”

“嗯,齋藤一。”

“更不對。”

“嘛,那要叫什麽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兩個字被齋藤一咬了半天也只是卡在喉口,最後變成的沈默似乎也在木夏的意料之中。她俏皮的眨巴眼,讓他繼續懊惱又糾結著把答案說出來,這一次大概是要等待多久呢。

直到傍晚兩人也未再提起這事,等到有人快要回屯所時,齋藤一按捺不住的開了口,“請送我一程。”

木夏欣然答應了。

暧昧的天空是甘紅色調的,河堤上有兩抹遙遠的影子,在夕陽下被染成了淡淡的橙色,順著背光的角度,一路延長過去。

初冬的晚風不再柔和,清冷的寒意讓少女縮了縮脖子,而男子眸中流淌著關切的目光。

“把手給我。”

只是很輕的一聲,木夏又被他牽著走這一路,不管是那時盛夏,還是此時寒冬,他的手總是象雪一樣冰冷,緊緊地握住了她掌心的陽光,就會靜靜地溶化。

溶化掉的還有他一直以來鑄就的冰墻,孑然一身把自己封固在荒蕪世界裏的齋藤一,會在某一天期許那樣暖陽般的笑容,說著他的過去……

他也曾行走在漂泊不定的浪人生涯裏,那時還在搏州明石藩,他的劍道已極其強大,但因為左撇子的緣故而受到歧視,直到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人,得到自己是一名武士的認可後,想要變得更加的努力,可以一直追隨他們到最後。

被看做是冷血無情的‘壬生狼’,被當做是京都的斬人集團,這些他都不在乎。新選組對於他的意義而言,比生命還重要。

那天他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呢。木夏跟在他的身後,踏著他的影子,一步一步,就算再也無法回頭也沒有關系。

堅持是什麽?她尚未清楚,只是固執的不想放棄。而他也同樣堅持著,很在乎的問,“木夏,你也會怕和我在一起?”

木夏一臉‘笨蛋啊’的表情,嗔怪他這不是廢話嗎,但齋藤一實在想不出她拒絕要在一起的理由,又問,“那麽是不喜歡和我一起生活?”

她張口無言,從前她認為一個半鬼女人並非他所想象的那樣美好,後來又想一個武士還是少些兒女情長的好,那次決鬥若她知曉,一定不會讓他冒險。

刀一但被鞘所束縛,只有漸漸生鈍。

這些細密的心思木夏想說又不願說,一時躊躇的間隙裏,天空忽然就下起了雪。

——是這個冬天裏的初雪。

輕盈的雪花悄然飄落在木夏的掌心,漸而融化,她停住腳步,悄悄的把話題轉移,“下雪了呢。”

齋藤回頭看到她低眉淺淺的樣子,冷毅的神色一柔,駐足在河堤上,陪她看這一場初雪。

兩人似乎很有默契的沒有再說話,靜看那江渚上空的浩浩白雪,偶爾一葉孤舟破水,水平靜的愁顏被打破到岸邊,岸上有漁樵們聊著的閑話,亦有那斜陽的影子被炊煙變得裊裊。

河堤殘陽下的雪景,是這人間煙火帶著溫暖寥落的味道。

有細雪漫過少女的眉間,男子瞧見了,擡手撫過她的眉梢,在她離開前,他和她曾經,曾經這樣並肩觀賞這冷暖世間。

“木夏,請和我……”

“啊,初雪是要許願的。”

打斷齋藤一的話,木夏似乎聽到他心中一片片失落的聲音,只是有些話實在不想聽,就像有些人不想再傷害一次。

“許願這種事,是自欺欺人。”

“嘛,人一輩子總有特別想實現的事情,或者是特別想要的東西。許願可以讓人記住這份特別的存在。”

也不管這不解風情的家夥是否配合,木夏合上眼睛,在一片盛滿金色陽光的河水呼吸聲中,聽到一個清醇的聲音。

“這一輩子,我特別想要的,不是你嗎?”

“誒?”

胸口卷起了一陣風,木夏睜開眼,看到臉頰微紅的齋藤一佇立在紛飛的白雪裏,微笑已然成為他眼角的一抹溫柔,如同這冬日裏的第一抹溫煦陽光。

終究,引越她走過這四季年華的,是他。

他的話語,在她的心中輾軋過一痕烙印,從此牽連這一生。

“我從很久前就喜歡上了一個人。”木夏的鼻子一皺,笑容是孩童般的頑皮,“他叫阿一。”

有一縷清風吹來,吹亂了齋藤一的頭發,亂糟糟的遮住了一張看不到表情的臉。

“很喜歡哦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喜歡和他在一起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除了嗯,你還會說點別的麽?”

“嗯。謝謝。”

***

幾日後。

初冬中澄透的光線閃閃發亮,絢爛的照進來。

是個讓人內心都發亮的早晨。

木夏如往常般起床,揉著眼睛走到茶幾前,忽然發現了一個包裹,她打開來一看,一件雪白雪白的白無垢安安穩穩的放在裏面。

指尖在白無垢上輕撫了許久,她的胸口滿滿都是一個字眼,已經無法停止了。

能和喜歡的人攜手一直走下去——幸福。

除了衣裳,還有一份信,內容大致是說這些日子裏屯所發生的事情,招募了一些新隊士,一個名叫伊東甲子太郎的人是新來的參謀,局長打算擴大屯所的面積,或者幹脆遷到更大的地方……如話家常般的說了一大通,最後還是曲線式的達到終點。

最末一句——櫻花重開時,吾自迎接汝。

等他結束了今年手頭上的所有事情,明年春天裏即將迎娶她成為他的妻子,木夏看向窗外的皚皚白雪,天地盡頭正閃耀著光輝,有他在身邊的話,便不再奢望什麽。

但偶爾她也會想,希望這個冬天快點結束呢。

只是這時她還不知道這是通知她最寶貴時間的訊號,現在這一切卻只能在記憶中追尋了……

同樣也是極尋常的一天早晨。

門扉外有輕輕的敲門聲,只是沒有那一句熟悉的問好,木夏想這麽早會是誰?

她把門欄的木頭拿起來,扣上,再打開門。

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後,木夏怔住,因心中有種熟悉的情愫由內而外的迸發出來。

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陌生的少年,白色羽織服上繡有十六瓣菊花家紋,眉清目秀的他立在白雪一片中,有著清逸出塵的氣質。

與這位少年同時來到的還有一大群人,好像是隨從們,一排跟著一排的跪了一地。

“請問……你是?”

眉眼中湧動著深深的思念,少年說,榎子,我來接你了。

☆、冬雪

念光陰,落雪盡,流年寂寂。



此時已是第二年,元治二年,元月。

冬天的寒意依舊,京都禦所的庭院裏幾株梅花點綴了白雪,侍女們的墨發穿梭於層疊紅梅中,玲瓏有致如同畫師筆下的浮世繪。

這般清雅也因禦所是天皇的住處,盡顯皇家風範,而作為貴族,除卻那些風雅,也有一種做作。

好比眼前這位侍內官教導食用‘禦番’的程序,百味壽司,烤魚,魚片,煎雞蛋,蔬菜,再加上甜食,每道食用工序堪比繡花。

木夏一眼都看不下去,擺了手,讓人把飯菜也撤下。

“是,公主殿下。”

又是這樣的稱呼,少女的表情有些困擾。嘛,還是有點不適應呢。

這些日子對於這位少女來說,發生了很多事,不僅是公主身份的突然降臨,也有親生父親的轉變。

榎子——才是她的真名。

生父是這金碧輝煌中的孝明天皇,生母是一個愛上人類的鬼族公主,友子娘娘。

而松本齊是公卿親衛大臣,也是鬼族的長者。至於變若水的研制,是這個動亂時代中,朝廷與暮府雙方搶奪勢力的武器,為了各自私利而不得不采取的極端手段,最大限度的發揮人類的力量——羅剎。就像須永先生所言,都是群可憐的人。

她知曉這一切時,恍然明白從前的很多事,也是一種無形的人生歷練。

這糾結的身世問題可以說是木夏十六年來經歷的最大轉變,好在有個人一直陪在她身邊,也許這份守護不論多少年過去,都能讓她心安。

這個人就是她的哥哥——睦仁殿下。典權侍慶子的生子,同父異母的哥哥。幼名叫做右宮,是嘉永元年皇室政變後,他和她一起在江戶逃難時的名字。

也是江戶那一段美好回憶,讓木夏在新年祈福時有份願望,有天能回江戶看看。

站在她身旁的少年,臉上泛起了淡淡的微笑,說,我答應你。

很多年後,他的確實現了她的這個願望。在此後幕末混亂的政局中,少年登基為明治天皇,而後明治政府遷都至江戶,也就是後來的東京。

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,這時的木夏還只是一個剛踏入皇室的少女,皇家禮節多少讓她有些疲憊。在宮外的十六年,她的人生說不上完美,但一定是快樂如風,自由自在。

摒退了兩旁的侍內,木夏松松的垂下眼,想去榻上休息,自從住進這禦所,她就成天想休息,犯困。合上那錦緞織就的十二單衣,她側身看向窗外,清晨空氣微涼,冬日的陽光顯得越發透亮。

但眼前這屋內一切都暗沈到發黴,盡管有那些綺麗的屏風,華美的裝飾。

好想出去——又是這個念頭。

她不由好笑,人總是這樣奇怪,有人在墻外羨慕墻裏的人,入了這高高宮墻的,沒有一刻不想出去。

而當初進入這圍墻的理由也很可笑——離開他是想守護他。區區一個新選組,在天皇政權眼裏,簡直如螻蟻,隨時都能踩得稀巴爛。

她不點頭答應進入這禦所,是想公卿和暮府間再惹出點什麽事!?

不能這樣任性呢……

只是她也會後悔,也會難過,他現在好不好?他回屋後看到她不在,會不會傷心,像個笨蛋一樣滿京都的找她?會不會也和她一樣,睡不著,也吃不好?

這樣想著,木夏覺得把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丟下,她真是一個壞女人。

壞女人,有什麽好要的。

眼眶裏一點酸澀,木夏把頭埋在被子裏,想起那天離開木屋時她一滴淚也沒掉,直到進了這宮殿,轉臉看見銅鏡裏那一支發簪,心尖上清脆的一聲撕裂,從身體裏傳出來。

她跌坐在地上,忽然就捧住臉蛋失聲慟哭,淚水從指尖縫隙流出來,濕了那地毯一大片。

也不知道哭了多久,直到睦仁走過來將她抱到床上,大病幾天後,這輩子的淚水都抽幹了。

這以後,她每天都覺得頭沈沈的,嘴上一直說很困,想要睡覺,或許做夢是美好的,總是稍微邊睡著,邊祈禱著。

她緩緩合上眼,想要這個冬天快點結束,想象有個春天他站在櫻花樹下,一身芳華,笑著對她說,來接你了……

屋外,兩三枝紅梅下掩映幾許翠綠,是侍女們手中的絲柏骨扇子。服侍完榎子公主後,侍內官們在長廊裏聊著閑話。

這些日子的接觸,‘槿馨殿’的侍從們都知道這位公主喜歡清靜。很少見她笑,也不見她生氣,性格說得上是意外的平和,可總給她們出這樣一個難題。

“公主殿下又沒吃東西,這下怎麽辦?”

“哎,小聲點,別讓世子殿下知道了,不然……”

侍從一副‘慘兮兮’的表情,嚇得小丫頭不敢吱聲。

說到這位世子殿下,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,但沒有人不熟他那套處理起政事的手段,果斷而狠絕,出其不意的就將對方辦了。

這些也正是跪在大殿內公卿們的內心寫照,因孝明天皇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,而繼承人早定為睦仁殿下,所以現在執掌整個朝廷政權的其實就是眼前這位年輕殿下。

近期局勢越發動蕩,朝廷和暮府間的矛盾日益升溫,而公家也分作兩派,進諫都為此事,大臣們都正襟危坐的等候這位殿下如何處置。

位於正上方的少年靜靜審閱著奏文,低垂的眉目一派清明,優良的皇族教育讓他有了份安之若素,也是這種不易發怒的秉性漸漸陶冶成儒雅的氣質。

但這位殿下也絕不是翩翩公子,一旦執掌政事,狠得死!

擱下手中的奏文,少年輕擡眉眼,唇角漾出一絲溫笑。

明明是溫柔若水的笑,氣場卻能讓人渾身打個冷顫,這談笑間殺人的寒意,非一般人能做到。

接著少年從日本當前空虛的國防談到‘開國圖強論’,洞察日本國力不濟的事實,以及暮府窩囊的本質腐敗……此類種種卓見,讓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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